冬天,在雪花飘落中悄无声响地过去,憧憬着百花争艳的春天;春天却在绵绵细雨中偷偷溜走,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夏天的脚步已轻轻走近;炎炎夏日又在沙沙风声中渐去渐远,秋天的黄叶正漫天飘零……
T_wh)B4xW X<W${L$G 人生,就两个字,距离很短,中间却是一片开阔地。日子就在那里静静流过,平平淡淡,一天又一天……
i&\ >/ 1 /`#JM 人在年少的时候,总想别出心裁,弄出些新的花样,把日子过得轰轰烈烈。走过了天真烂漫的少年,跨过了热血浪漫的青年,才知道那些想法是多么可笑、可爱而天真,人的一生其实是平平淡淡。
1n6%EC|X }{PG^ Fc<P 平平淡淡的人生,是由几根柱子支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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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f':N`u i;qij[W. z 第一根柱子当然是婚姻了,婚姻生活是平平淡淡。有人问我:人为什么要结婚?我想了一下,所谓结婚的目的大约有三种:
^HuB40 (*vBpJyz% 第一种,为利益而结婚。这里的利益有大利有小利之分,最大的利益当然是国家民族利益,如王昭君。这样的婚姻 不多;其次就是政治利益,如蒋介石与宋美玲。这种婚姻当今不少;再次是经济利益,如当下的傍大款之流。这样的眼下就太多了;最小的是眼前利益,比如为一幢房,一个职位,一份较好的工作,或从农村调到小城从小城调到大城……
&+hk5?c / N3KI6p6 \ 第二种,为爱而结婚。如郁达夫与王映霞、徐志摩与陆小曼……这样的婚姻现在就少了,现代人比郁达夫徐志摩们现实多了。她们知道,即使爱得轰轰烈烈、死去活来,最后还是步入平平淡淡的婚姻,还不如开始就现实点。不甘于这种平淡的,就只好分道扬镳,再另觅新欢;然后再趋于平淡,然后再……
3;uLBuZOCN vq3:N' 第三种,你结婚他结婚大家都结婚,所以我也结婚。这种婚姻的模式有点无赖,但大多数人的婚姻不都是这样的吗?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是这个意思呀。所以,绝大多数人的婚姻,是真正的平平淡淡的婚姻。
f4 +P2j N<KsQsy= 当然,婚姻中不可能没有爱情。但这种爱情不是花前月下挽手漫步,也不是抒发情怀吟诗作赋,而是融汇在平平淡淡的日子中,随着光阴之水轻轻流淌。台湾女作家张晓风说:“爱一个人,原来就只是在冰箱里为他留一只苹果,并且等他归来。爱一个人,就是在寒冷的夜里,不断在他杯子里斟上刚沸的热水。爱一个人,就是喜欢听他在水槽里刷碗的音乐——事后再偷偷把他不曾洗干净的地方重洗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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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SD7P' t1yfSStp 还伴随着磕磕绊绊,争争吵吵。在争吵磕绊中,男的没忘了把妻子喜欢的那件外套买回来,女的一边唠叨一边把丈夫衣服上掉了的扣子钉上。到老了,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太阳底下,你牵牵我的衣领,我扯扯你的衣袖,相视一笑:亲爱的,我年已渐老/ 白发如霜银光耀/ 惟你永是我爱人/ 永远美丽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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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_`P3 爱情的表达方式也是平平淡淡的。真正的爱情不是“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爱死了你”之类火辣辣的言语,而是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尽管倾诉的渴望如春藤爬满心壁,相对时,却是平平淡淡,默默无言。情侣的远别,也不是“我怎么舍得你呀,你走了我是多么想你呀”的呼唤,真正的心上人别离,也是平平淡淡的,“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情人恋人久别重逢,那刻骨的思念之后,不是火热的拥抱,而是平平淡淡地“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有一对挚爱的夫妻,丈夫外出数月,一日深夜归来,打开门,爱妻留在桌上的是一张平平淡淡的纸条,躺着八个平平淡淡的字:我在床上,饭在锅里。
\j.l1O ,j(E>g3 爱到极处更显平平淡淡。北国冬夜,零下20度,一对老夫妻紧紧地并排缩在医院大厅的墙角,他们的腿上拥着一条被子,低声絮语。当值班护士发现他们,要把他们扶到病床上暖一下,他们却站不起来了。
TB<$9FCHK _T805<aUW\ 护士埋怨道:“你知不知道,再这么坐下去,不到明天早上,你们的腿都要废了!”
.Tw:Y,G %SCt_9u 男人不好意思地说:“是是是,我也感到腿麻了,想动动,可又怕把被窝弄凉,冻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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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E] bl10kI:F 女人也说:“是呀,我的腿也麻了,不敢动,怕他凉了……”
qMA";Frt3N d}|z+D 人生的另一根支柱就是理想和希望。我小的时候,父母、师长,教导我要树立远大的理想,我也真的树起了远大理想:长大了当飞行员、当工程师、当……其实,这些“理想”只是在叫我树立理想时才想起的,平日里我心里从没想那些。我真正的希望是……真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想有一个用钢丝做的弹弓,想请木匠做一个能打火炮的手枪,想有一本连环画,想有一颗玻璃珠……大前天到乡下一位朋友家,他妻子是小学教师,教三年级。我信手翻开她桌上的作文本,一篇作文吸住了我,这篇作文题正是《我的理想》。小作者写道:“……上个月阿爹死了,阿爹没死时他对我说,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大做个科学家;阿娘却要我做个公安,说这样谁都不怕了。我不想做科学家,也不想做公安,我的理想是变成一只小狗,天天夜里守在家门口。因为阿娘胆小,怕鬼,我也怕。阿娘说,狗不怕鬼,所以我想做一只小狗,这样,阿娘和我就不怕了……”看了这篇作文我的泪流出来了。所谓的“远大理想”那是唬人的,大多数人的理想和希望都是平平淡淡的。当科员的只想当副科长,副科长想当科长,科长想当副处长……一个科员顶多想个科长的位子,绝不会想当处长,更不会想当国家主席。有位大人物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其实,当士兵的真没有几个想当将军。
UbIUc}ge _2<UcC~ 人生还有一个关键的支柱,那就是平安。所谓平安,我想,就是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去年到九寨沟,在那个盘山公路上,眼见着前面一辆高级轿车拐弯时掉进山下的海子里,我们停车观看,海子里水平如镜,连波纹都没有。当地人说,这个海子是1934年一场地震形成的,究竟有多深谁也不知道。眼见着几个大活人(不知里面到底坐有几个人,也不知是什么官儿)眨眼间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消失得那么平静,一点痕迹都没有。整个游程我一直心惊胆寒。我第一感觉是,人的生命竟是那么轻,说飘走了就飘走了。别的任何东西失去了还能找回来,惟独生命,失去了再也无法唤回来,也不管你的官多高位多显。在大自然面前,人的生命竟是如此脆弱,在不可知的命运前面,平安是多么重要!可是现实中,人们只想到把日子过火,却忽略了这个重要内容。
qq?o^_^4 !`W0;0'Zg 作家肖复兴说,30多年前他和弟弟离开北京,他到北大荒,弟弟到青海,真正是一个上山,一个下乡,天苍苍,野茫茫,那是两个遥远的地方啊。同伴们的祝福都是“不辜负青春大好年华”、“志存胸内跃红日,乐在天涯战恶风”之类,惟独父母,在他们临走时简单地嘱咐道:“注意身体,一路平安。”院子里有个张大爷更显得不合时宜,用海蓝布包着一包土送给兄弟俩,说是到外头容易水土不服,用乡土泡点水喝,就不会生病了。他那时年轻,头脑冲动,没把这当回事,还认为是迷信,没进车站就把那包土扔进垃圾箱里了。经过多年的风风雨雨,现在才知道父母和张大爷说的才是金言。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冯巩说,冯家几十年遭遇了许多风波,他的奶奶,他的母亲,对生活只有一个最简单的要求:牢里没亲人,医院没病人。
v7hw% 9(= H _| re 在任何时候,平平淡淡,平平安安就是福气,这也是我们人类最朴素也最重要的祈祷。
Q$k#q<+0 #2Vq"Zn 平淡,是一种态度,是一种高出世俗之上的超然。不是不思进取,也不是无所作为,亦不是没有追求,而是以一颗纯净的灵魂对待生活与人生。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古人就如是说。而生活中一些美好的细节,那些美好的天赖,需要一颗平淡的心去体味,去享用。比如:春天里的潮湿气味,冬日午后的温暖阳光,清凉月光在大地上流淌,白杨树在夜色中优美的轮廓,秋虫在麦田里的轻声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