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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兄弟乱我兄弟者,视投名状,必杀之
投名状只是一个引子。
三个男人,一个似乎可有可无的女人,看完后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可以肯定地说《投名状》是最近几年华语古装片最为出色也最为深刻的一部片子。
关于姜午阳:
影片的最后金城武饰演的姜午阳在大雨中仰天长啸:“刺庞者,姜午阳是也!”,标志了中国古代追求的“义”面对世俗的阴谋无奈终结。姜午阳是一个很特殊的角色,游离于情节之外,他是投名状的真正维护者——他或妥协,他或愤怒,但总在第一时间去执行他认为正确的决定,从一开始战舒城的身先士卒,到苏州杀降,乃至最后的刺庞。在影片里看不到任何关于姜午阳私生活的一面,他实际是一面镜子,将赵、庞二人的恩恩怨怨投射出来。也许陈可辛为了避免因为过大的叙事场景而忽略主题,必须由他来作为投名状这个虚幻主题的一个真实线索。
关于莲生:
徐静蕾的演技真的很不错,怅然若失的表情,对幸福的渴望,以及濒死前的挣扎,都拿捏得恰到好处。这个看似可有可无的角色实际上另外一条线索,另外一个独立于男性世界,独立于战争的视角。她只是一个小女人,她不受“义”的束缚,用女性的方式颠覆了“义”这个近乎于幻想的道德观念。
关于投名状:
投名状,代表了一种契约关系,是“义”的维护手段。正像影片开头说的,庞青云根本不相信有什么投名状,他只是相信赵二虎和姜午阳。三个人纳投名状也是在有人提出庞是官、赵姜是匪,无法托付的时候,赵二虎提出的。赵二虎是希望通过纳投名状将庞青云纳入某种规则中,而庞青云则是希望透过投名状和赵、姜二人达成某种合作的关系,实际上就是一种契约的关系。就像我们一直津津乐道的刘、关、张“桃园三结义”一样,一开始三人也并无多深厚的了解,更多的是一种合作的关系,维持利益同盟的方式。在影片的后半段,京剧里的三个人,明指庞、赵、姜,但看他们的脸谱却明明是刘、关、张。不同时代,价值观念、契约关系却是完全相同的。
关于兄弟情义:
如果说投名状是一种契约关系,那么是否还有真正的兄弟情义存在?在战争年代,人的感情是相当微妙的,个体不得不区从于群体,不得不相互依赖和相互信任。这种托付性命的联系构成了“义”的绝大部分,有“义”在,就有兄弟在;有兄弟在,就有活下来的希望在。不曾将自己的生命交与他人是无法明白在生与死之间建立的情义有多么伟大和感恩。
但这种“义”也是脆弱的,在舒城一战的时候,赵二虎看到姜午阳的敢死队和敌军短兵相接,生死命悬一线的时候,要求出兵,庞只说了一句话,“打仗只有一个头!”,在确立他的领导地位的同时,也为将来“义”的破裂埋下了伏笔。莲生在二人之间的情感纠葛对二人的义并没有太多的影响,真正导致庞对赵痛下杀手的是,赵对庞领导地位的挑战。从赵单枪匹马攻下舒城,到杀降时的分歧和赵的出走,以至最后攻陷南京后,赵擅自发放军饷,都是对庞青云领导地位的挑战。因为赵二虎本身也是一个有着领导气质,一呼百应的人,当价值观念出现分歧的时候,二人的对立也越加明显,对庞青云来说,也越加难以容忍。历史上这种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的事情比比皆是。
关于赵二虎和庞青云:
赵、庞二人出身不同,世界观也不相同,赵二虎不是治世之才,只是一介山村武夫。他勇敢刚毅,简单而正直,坚守承诺,他没有过多追求,他要求的就是吃饱,穿暖,不受别人欺负,也不愿兄弟受伤害,是一个脱离世俗的理想主义者,决定了他最终不能为世俗体系容纳,他的死是注定的。
庞则不同,他代表了和莲生同一类的有着世俗追求的人。庞的草根出身决定了他不依靠利益集团、不依靠战功无法进入官僚阶层,所以他可以心狠手辣、他可以陷害对手、他可以出卖兄弟。但他的命运也和莲生一样可悲,幸福即将到来,却永远不可能得到。
关于诸多配角:
主角的精彩表演自不必说,影片里的配角也是丝丝入扣,展现了在乱世中的芸芸众生。开枪杀死了老妇的“魁”字营小兵——惊慌而茫然;抢到火枪的小兵——还未体会快乐便被射杀;苏州城的守将——死才是一种解脱;杀降的弓箭手——痛苦、呕吐、眼泪、颤抖或习以为常;手挽手的降兵——毅然决然地神情。战争并不是简单的杀戮,善恶并不是绝对和唯一的,在手足相残的时候,人性尚未泯灭。这大概是与主旋律影片不同的地方吧。
关于场景:
令人屏息的战争场面是影片的一大亮点,但在刚的另一面,还闪现着中国式的唯美,处处体现着陈可辛舞台功底的身后。破屋里花窗投下的光影,苏州城穿过窗户看到的白墙灰瓦,俯瞰的天井,都似乎在试图用柔美的细节来冲淡强烈的血腥和杀戮,让影片不会迷失在感官的刺激中。
也许并不完美,但确实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