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史上最长的阳线驱散了股市积累了数月的寒气,可一时的花团锦簇依旧掩盖不了多年的积弊和暗伤。这轮几乎让牛市成果毁于一旦的股灾也许已经度过,但没人知道这种“中国式的股灾”什么时候会再来这么一下。之所以称之为“中国式的股灾”,是因为里面有太多“中国特色”,而其中“中国式的监管怪圈”是不得不提的一个要害。
大凡股市能赚大钱的人,有个共同特点,就是“心中有底”,而亏钱的人往往是心中没底随风飘;大凡能赚大钱的股市,也有个共同特点,就是监管层“心中有底”,涨跌皆能应对自如,这才叫为“资本市场的大发展保驾护航”。而中国股市的“怪”,就怪在这里!
第一怪:“一涨就心慌,一跌就发呆”——间歇发作的自虐式监管
股市一涨,尤其是大涨,各色人等就全冒了出来。斥责的有之,担忧的有之,恨不能以头抢头的亦有之;股市一跌,尤其是大跌,“忧国忧民”的精英们皆成闲云野鹤,茫然不知所踪。不用担心他们失踪,下次大涨的时候,他们会自动窜出来竭力表演的。这些人还真不是少数,而且广泛分布在管理层、学术界和舆论媒体等各个层面,可谓是朝里朝外都有人。有这么多钟爱“自虐”的精英人士在,自虐式监管间歇发作也就不奇怪了。
最令人不明白的是,他们怕涨时打的旗号是:担心将来大跌对市场不好。但真正大跌时他们却没声音了。感觉他们不是真的怕跌出事来。那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这还得从人性和制度上去找原因。
自虐是病,是病就要找到病根。“共患难易,共富贵难”,人性如此。当年国企亏损几个亿,十几个亿,没问题呀,交学费呀。可只要管理者锐意改革,无论取得多大的成功,哪怕有那么一丁点损失,对不起,群起而攻之,恨不能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股市也一样。涨了,赚钱了,马上会有人念叨有猫腻。谁要是这时候出来说个捧场的话,等于自己往枪口上撞——肯定有利益勾兑,否则你这么积极干什么?怪不得当年的首任证监会主席描述自己的感受会用上“坐在火山口上”六个字;跌了,亏钱了,大家就都心安了。亏钱亏大家嘛,个人没好处呀,没好处也就没责任吧。一个可怕的心理怪圈。一言以蔽之:责任人缺位!无人需要为国家的损失负责,无人需要为股民的集体损失负责!
第二怪:“儿子不争气,老子没方向”——惯性发作的迷茫式监管
长期以来,作为市场的主体之一,券商的身份错位:既没有为全行业的长远发展作贡献,也没有为自己的衣食父母股民认真考虑过。偏偏券商还总是习惯以甲方自居,心安理得地将股民看成乙方,在这种心理状况下,有多少券商会真正为自己的衣食父母打算的?更不要说为全行业的长远发展做通盘考虑了。
从另一个角度考虑,券商更像是监管层的大儿子。长子有长子的荣耀,但长子也有长子的责任。那我们的券商都在做了些什么呢?
当年股权分置改革举步维艰的时候,券商选择了沉默是金,结局则是坐享其成,分走了股改的最大一块市场蛋糕。一件让中国资本市场发生天翻地覆变化的大事件,券商事前无规划,事中四顾茫然,事后疯狂攫利(竟然发生了严重损害股民利益的拜票事件)。这就是长子的责任?
再看看本轮股灾前后券商的表现。年终是券商出新年操作策略的集中期,我曾经把各券商研究所的报告做了个总结,很有意思。大致可以分成三个阶段(见下表):
券商研究所发布的2008年行情展望结论统计
序号 报告发布时间 08年股市行情展望
第一阶段 07年12月份 先涨后跌【评:对年初期待值很高】
第二阶段 08年1月份 两头低中间高【评:把行情往后推,余地大嘛】
第三阶段 08年2月份 前跌(跌半年)后涨【评:才一个多月就把预测掉了个方向】
看着结果感慨万千,券商真是命好。集体失声也就算了,集体失语也安然无事,无人监管也无人追究责任。股评家有人管,咨询公司也有人管,偏偏市场里份量最重的券商基金所属的研究机构无人监管。鲁迅先生说过“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这话狠了点,但在理。如果这些研究所出于私利,有意为之(有点高抬他们了,责任感都没有哪来的真本事)……我也不想再揣测下去了。
作为市场的主体之一,如果券商的看法都是混乱的,不负责任的,市场的监管者又能获得多少有意义的市场信息呢?混乱的链条是不是就这样产生了呢?真可谓“儿子不争气,老子没方向”。
公平而言,我们的监管层挺难的。“对于投资者而言,这是百年一遇的牛市;换一个角度考虑,相对于管理层而言,这也是一个百年一遇的监管难题!要让高速运行的列车慢下来,司机又不听话,车厢又来不及增加,那怎么办?用流弹炸(出政策),又不能炸到铁轨,还不想伤到乘客,这真是太难了。市场监管一切都是在摸索,难免会有措施失当之处。”(编注:原文参见东方龙:“神牛号”股市列车会翻吗)我们的市场还很年轻,无论监管还是包括券商股民在内的各参与主体都还是很不成熟的,出现如此多的不合理的地方也是可以理解的。
后市的走势将是很怪异的,监管的难度将持续加大。市场在发展,各方都在快速成长。我们要给资本市场时间,要给管理层时间,也要给我们自己时间。
怪圈其实并不怪,只要看懂了也就坦然面对了。不要心慌,不要动不动就骂娘。理解万岁不是嘛。我国股市的可爱、机会多,恰恰是因为她处在发展的初期。
今天的话有些激烈,说的是一种现象,并非有意自揭行业之丑,如果您扪心自问对得起这个行业、对得起自己,那就不要对号入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