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敬琏身陷"间谍门"：流言背后隐现利益冲动

    中国最著名的经济学家之一吴敬琏是美国间谍？最近，三个相关的流言在国内国际惹出了大风波。

　　一个流言是，摩根大通的中国首席经济学家龚方雄发布研究报告称，中国政府可能在考虑救市，投入规模在2000亿至4000亿人民币之间，龚身份虽为海外投行研究人员，但市场传言其获得了相当可靠的信息渠道；另一流言是，龚的消息来自于著名经济学家、上届中央政府经济智囊之一吴敬琏老先生；紧接着第三个流言是，由于吴敬琏向美国有关组织透露了不当信息，被有关部门当做间谍审查。

　　无端卷入此案的吴敬琏老先生今年已经78岁了，由于在计划经济时期倡导实施市场经济而被尊称为“吴市场”，是中国最受尊敬的经济学家之一。据此间媒体报道，8月30日在北京出席一场研讨会后，他对媒体再次否认涉及间谍案，表示该传闻“令人莫名其妙”。吴老先生对制造和传播谣言的人动机很疑惑，并愤怒追问：“到底是什么人在传谣？”

　　毫无根据的流言，为什么会在国内外掀起轩然大波？

　　间谍门

　　现在能查到的有关吴敬琏“谍案”的最早爆料，是注册和服务器均位于美国的新闻网站博讯网(news.boxun.com)。这是一家中文网站，总部设于美国北卡罗来纳州达勒姆。8月28日，博讯网发布了一篇匿名消息，文中以“未署名的内地知情人士”的名义说，中国著名经济学家吴敬琏因涉嫌为美国从事间谍工作，被中国公安部门调查。

　　《财经》等媒体的调查也证实，此后有关此案的所有消息，均肇源于此。而博讯网相关人士则透露，他们刊发的消息源自匿名IP读者的“网上爆料”，并且没有向有关方面包括吴本人核实。

　　第二天，另一美国华文媒体——多维网(dwnews.com)紧随其后，在声称“独家”的报道中指，吴敬琏暂时未被捕，只是当局对其活动及言论加以限制，相关问题仍在调查中。

　　该报道更绘声绘色地说，吴敬琏是因为身中“美人计”，曾向一名美籍华裔女性泄露某些机密而遭间谍调查。

　　报道称，吴敬琏将中央救股市的消息透露给龚方雄。此前，龚方雄在8月19日发表报告指，中央将出资2000亿-4000亿元刺激经济。20日，上海及深圳股市纷纷飙升逾7%。

　　一个完整的故事大纲就此出炉。间谍、美人计、中央千亿救市方略、大名人栽跟头、股市内幕交易，甚至改革派与保守派之争，如此多的戏剧性元素，让牵涉此案的媒体，几乎变成了当下最好的小说家。

　　谁泄密？

　　此案除吴敬琏之外的另一关键人物龚方雄，在这部波谲云诡的“小说”里的主要情节，是出具了一份研究报告。

　　8月19日，身为摩根大通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的龚方雄提供了一份研究报告，称中央政府正在研究，“将出资2000亿-4000亿人民币刺激经济”。此事被媒体广泛报道后，第二天沪指一扫连日低迷，大涨将近180点。

　　龚方雄是沃顿商学院金融经济学博士，此之前在北京大学读过运筹与经济学硕士，导师正是与吴敬琏齐名的厉以宁。

　　实际上，龚方雄和其师厉以宁的观点，是政府应该出手救市，与吴敬琏中国经济应该完全市场化的观点有根本的不同，而龚方雄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证实，“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吴教授，在此期间也没有跟吴交谈过”。

　　因此，传言称吴敬琏透露消息给龚方雄，违背了基本的常识，违背了中国人的“人情世故”。

　　龚方雄并指出，对于“中央千亿救经济”的策略吹风，摩根大通已在今年以来的季报和月报中多次提出，并非上月首次提及。事实上，最初龚氏的报告8月19日公布并引起媒体关注之后，龚还很高兴，8月26日，他在北京越洋广场42楼专门召开了媒体见面会，开场第一句就说：“今天很高兴有这个机会跟大家做一个交流，可能也是因为上个星期我们那份报告在市场好像激起千层浪，市场有如此大的反应我们事先也没有预料到。”

　　龚氏当时重点讲到A股市场， “我认为我们应该成立一个基金专门接小非减持，而且就接什么呢？就是市值前100大的小非减持，这样稳定指数。然后将来这个东西可以作为一个指数基金，等市场好的情况下再上市。”“我觉得你成立五千亿左右的基金足够”，同时他认为，有了这么一个基金以后，市场有了信心，大小非也有了信心，也许就不卖了。

　　那么，这笔钱从哪里来？龚认为我们国家其实不缺钱，外汇储备也可以拿一点钱。1.8万亿外汇储备，可以撤一部分。“比如说一千亿美金，就是六千多亿人民币，可以成立一个大小非减持的基金，这个不是很好吗？”

　　可是，随后事情越闹越大，吴敬琏也被扯了进来，还闹出间谍案，龚就被迫进入了休假状态，暂避风头了。

　　利益冲动

　　龚方雄的报告说是巧合也好，也许真有消息源也好，可是他讲的一个思路，代表了目前中国股市几乎所有投资者的普遍心态——“但是有一个观点我认为很站不住脚，就是中国不需要救市，为什么呢？我们还没有危机，我们等银行倒了才救市，危机到了才救市，我说这开玩笑，在国家经济没有出现什么大问题，没有出现系统性风险的情况下，股票市场已经从顶部跌了60%多，这不是市场危机是什么？越南发生了经济危机股票还没有掉那么多，我们从顶部掉了这么多。一个资本市场有成熟的阶段、不成熟的阶段，大家知道我们的资本市场非常年轻。”龚说，不要以为西方国家因为实行市场经济就不救市，真正了解西方经济的就知道，“美国救市救得比谁都快。”

　　救市。

　　期待救市。

　　龚方雄的报告出来后，股市大涨；但报告所指内容被辟谣之后，股市又大跌，龚因此被指为外资投行出货提供机会；吴敬琏则一直指斥中国股市像赌场，希望政府加大市场经济改革力度，因此遭到许多利益集团的忌恨。而吴刚好参加了中央政府关于经济形势的研讨会，非常接近核心决策层，了解政府下一步的经济决策态度。

　　显然，各方的利益诉求和利益冲动，最终促成了吴敬琏“谍案”流言的出笼。这也是牛头不对马嘴的流言会愈演愈烈的根本原因。

　　对此，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有关人士称，这种联想非常荒谬，是别有用心的人蓄意捏造的，目的就是想给一些人士头上泼污水。

　　曾在8月30日的研讨会后专访了吴敬琏的《中国经济时报》副总编张剑荆也表示，龚方雄的观点，与吴敬琏一贯坚持市场化改革的方向完全不同，“两者之间根本不可能有必然联系”。

　　而无论流言如何振振有辞，中国股市仍然跌跌不休。9月5日，上证A股指数跌破上一轮牛市的顶点224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