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传来了牛郎织女团圆的消息,我们在滚滚红尘里跟着起哄。借着七夕的由头糖炒醋熘自己的经历,批发零售别人的隐私,讴歌咏叹戏谑调侃,投桃报李指桑骂槐,忙得不亦乐乎。
我琢磨着,那些不遗余力要把农历七月七日忽悠成“中国情人节”的家伙形迹十分可疑。他们跟叫卖极品元宵、精装粽子、顶级月饼的儒商们很可能是同一伙人。
那些为数不多的几桩可歌可泣的爱情事件都以失败告终。我们从神话时代开始就没有情人节,只有情人劫。男女主人公或走火入魔或立地成佛,最终人鬼殊途天人永隔。这种现象可以一直追溯到有史以来第一个被“放鸽子”的模范青年尾生。
王母娘娘在民间口头文学中相继拆散了牛郎织女、七仙女董咏,自始至终扮演着凶狠岳母的角色,成功地保持了神仙的先进性。很有必要组织专家学者研究论证一下祝英台、白素贞等人跟王母娘娘是不是也有关系。
传说中这个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神婆屁股后面拖着条豹子尾巴,想必这才是郎“豺”女“豹”的正解。而种种迹象表明,那根虎虎生风的尾巴一定就是周璇歌中唱的“无情棒”。
报纸杂志电台网络都在紧锣密鼓地庆祝银河两岸人民的团聚,就差派娱记去紫金山天文台抱着望远镜“狗仔”一把牛郎织女了。只有王朔在《梦想照进现实》里歪打正着却掷地有声地说了一句,爱情根本就不算事儿。
上学时“以崇尚科学为荣”的我们坚信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于是,男男女女梳洗干净收拾整齐如待宰羔羊般静等着“反应”。连见面时互相的问候都是“今天你反应了吗?”但凡“反应”了的同学,大都是小脸红扑扑目光乜斜,魂不守舍辞不达意。
后来有提前修成正果的年兄学长指点提携,爱情其实是一门语言艺术,讲究的是说学逗唱,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吟风弄月。秦观 “山抹微云”的意境要比“纤云弄巧” 一句“高那么一点点”,至少他大舅子苏东坡是这么认为的。但小秦仍然是靠那首《鹊桥仙》赢得了词坛小资青年的地位。
其实“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基本上等同于 “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而“敢弄不敢言” 的赵老师当年完全可以对饶大夫理直气壮地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偷偷摸摸”。
闲来无事翻看黄历,忽然发现今年竟是闰七月,会有两个七夕、两个鬼节。似乎看见梁山伯聂小倩等人在黑暗中桀桀而笑,蒲松龄老先生卧于墙角处打个悠长的哈欠淡然说,“什么劳什子爱情,不过是一种灵异现象。”